露西娅收回目光，缓慢而沉重地闭起眼眸。

“是啊，毕竟……”

“现神降临了。”

刚被林悦扶起来的雷格猛的呕出一口血，但他没顾着自身情况，奋力走到了露西娅近前。

不需要他开口，露西娅轻声解释，但那话语，远比她的声音要沉重。

“那是大地之神，贝武夫神国的执政者。”

听到这个解释，几人的背后鸡皮疙瘩顿时全冒了出来。

神国的执政者，降临寂临城？

残破的指挥台上，浑身是血的雷格突然狂笑起来。

“果然是由神来决定战争走向吗？”

他想通了一切。

莫莱德早就知道大地之神会来，被深渊力量驱使的黑路嘉才能与之匹敌，两者相争，恐怕整座城市活到最后的只有极少数人。

这其中无疑包括身为高序列的莫莱德本人。

难怪埃尔诺拉一直没有派援兵过来。

等到神战结束，双方要么一方陨落一方重伤，要么同时重伤退避，到时候埃尔诺拉的大军再挥师进攻寂临城，没有任何阻碍。

之前还判断埃尔诺拉留了不少兵力在东北海岸防线，是为了支援作战，现在看来，莫莱德根本没打算让这些人参与战争，一旦现神降临，就可以撤出城市保留人才了。

而现在冲锋的埃尔诺拉骑士。

他们全都是牺牲品。

真是可怕的战略，远远比自己不顾民众安危的决定还要冷血无情。

这是在以寂临城五十万民众，以及所有参与战争的四方势力为祭品，只为了铺设属于未来的那条道路。

“佩服，”雷格跌坐在地上，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，“佩服啊。”

连神明也在操控之中，这就是“金之冰将”的谋虑吗。

林悦将细剑收进剑鞘当中，脸色阴沉走到他身边。

“难道你就要在这里放弃吗！身为人们推举出来的总指挥官你！？”

雷格抬头看了她一眼，林悦丝毫不给对方解释的机会，愤然道：

“神又怎么样？当初我们一群低序列，不也成功扳倒了梅斯卡徒，虽然最后被终焉算计了，但我们并没有输！”

“我们在这个世界没有神国，没有那数千年的底蕴积累，但我们还是走到了这里，成为战争的一方，令那些来自神国军队血流成河！”

“你这样，对得起无数死去的新人类英烈吗！对得起你胳膊上绑着的血色布条吗！”

“我不会把你的名字刻在起始之岛的碑上的，因为现在的你根本不配称之为英雄！”

林悦怒吼着，李微娜在一旁也只能沉默听着。

英雄。

如果那个人在的话。

雷格被吼得哑口无言，双眼有些无辜地眨了眨。

“我……我好像没说过要放弃吧？”

李微娜和林悦同时有些惊讶地看向他。

雷格颇为委屈地捂住自己肋下，苦笑道：

“我只不过是身体有点吃不消了而已，底下的组织还在奋战，我就算要放弃，也得让他们先撤离或者投降才对吧？”

林悦脸上颤了颤，一时失态得不知道怎么下台阶。

这种感觉就好像你对着一个人发了一大通火，最后却发现搞错了。

“那你就别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啊！”

雷格有些抓狂地捂住面部。

“不是说了伤口吃不消吗……”

深吸一口气，他勉强抵抗了疼痛的侵扰，抬起头来。

“我明白的。”

他的眼神，恢复到最初那般坚韧。

“这一路走来，我们身上最大的特质，就是永远在挑战比自身强大的敌人，无论是地窟、海怪，还是神国军。”

“也许这就是新人类的执拗吧，不挣扎到最后，谁知道自己能不能成为英雄。”

“所以……”

正说话间，悬浮在周围的一颗光球，突然亮了起来。

雷格的动作微微一顿，看了一眼李微娜。

“我不问了。”李微娜摊了摊手。

雷格却在这时笑了出来，只说了两个字：

“是的。”

……

寂临城的天边，响起了进攻的号角声。

其声势盛大无比，宛如一支数万人的军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