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月初二,晴。
春日的太液池波光粼粼,四周点点绿色,映衬着宫墙和佛塔,倒是显出几分妩媚。
“虎!”“虎!”“虎!”
但旁边校场旌旗飘舞,里边传来的一声声喊杀声,却把这份安逸打破,惊得鸟雀乱飞,扬尘四起。
校场前方的高台上,朱由校一身锐赤色武弁服,着软甲,配短剑,看着场中千五百将士,颔首不已。
虽人数不多,但笠帽鸳鸯战袄、长枪腰刀都是齐备,各校尉业已骑上战马,排头的几位还配上了文山甲和兜鍪,队形气势也比上次瞧着足了不少......朱由校不是行伍中人,但多检阅、多投入、多操练,战力总能强上几分。
要每月来一次军队才行,“天下为兵强马壮者居之”虽是乱世的偏颇之言,但也不无道理,辽东战事临近,他的心中愈发紧迫。
“吁!”
一匹战马猛然停在高台下,只见一方脸军将在马上,向皇帝行礼,大声道:“四卫营演武完毕,请圣上示下!”
朱由校回过神来,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梁慈,不禁也是豪气陡生,高声回应道:“习武当兵,保家卫国,朕以尔等为荣!”
皇帝身旁的几人不由侧目,马上的梁慈闻言也是一愣,这年头当兵可不是什么光荣事,何况还是天子金口玉言,不禁一阵热血上涌,转头把皇帝的话吼了出去:“习武当兵,保家卫国,皇上以我等为荣!”几名亲随校尉也是赶紧传话。
“习武当兵,保家卫国,皇上以我等为荣!”
本是安静的军阵,渐渐嘈杂起来,似一阵大风吹过,最后竟汇出较为齐整的山呼:“万岁万岁万岁!”不少将士还挥舞着手中的兵刃,更有那情绪激动的,竟是热泪盈眶,但阵列终究是未乱。
朱由校渐渐沉静下来,看着场中激动的将士,缓缓拔剑,举过头顶。
迎接他的是一阵更大的山呼,和同样高举的兵刃,在阳光下,枪尖、刀刃闪着光。
.......
豹房中,靠南面有一处尤为宽大的宅院;院墙高且厚,还设有箭楼,有几分堡寨模样;进到院内,正堂阔达简朴,正中一块匾额上书“虎穴”,主座后面还贴着一张硕大的疆域图。
观阅演武后,一众人陪同皇帝来到此处;待众人均坐下,坐在主位的朱由校开口赞道:“梁将军练得好兵!”
“卑职本分!”梁慈起身抱拳,隐隐有些激动。
朱由校点点头,接着说道:“朕今后,每月都会来观阅一次。”梁慈重重点头,点头应是。
交代完,朱由校又转头问道:“周将军,京营中情况已是糜烂至那般程度了?”
一直默默跟随观兵的高大武将肃然起身,拱手回道:“回陛下,年前徐大人将三千通州兵,交付卑职,卑职麾下方有五千将士可用,但目前也是勉力维持......其他营头可用之兵六不存一!”
京营颓废世人周知,欠饷、缺练、占役、空饷等情形不一而足,六不存一听起来骇人听闻,但在场诸人只是神色微变,已然司空见惯;不过历代皇帝登基后,都不免整饬京营......看这个情形,天子现在就要对京营下手了?
朱由校确实要对京营下手,如今他手中有银子,也有刀兵,朝中、边镇暂且稳定,又逢自己刚大婚,正是皇帝“威权”管用之际,此时不动更待何时?
况且若是辽东有失,朝廷威信大损,只怕各处领兵之人更是会拥兵自重,到时要整饬京营难度更大;若是那时方才着手,恐怕自己就不免会“落水身亡”了罢,若是不动,岂不是和“后世”一般?.....手中有兵才能心安呐。
“若是京营哗变,周将军可能守住其大营不乱?”朱由校没有理会众人的想法,又径直问道。
“卑职仅为神机营左掖武臣,麾下兵士五千,怕是困难......”周遇吉面色为难道,京营中的大头还在五军营,神机营的规制只能是叨陪末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