能怎么办?
三个人如果现在要走,简单得很,相信没人能拦得住,楚楚能害的也只有她自己最亲的亲人,但做人不能如此忘恩负义,小渔村里的人对他们都有一份恩情在,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当替死鬼,三人只怕良心要不安一辈子。
事情已到这个地步,就容不得他们多想,要与时间展开竞赛,在楚楚将官兵带回来之前就做好部署,这才是解决事情的最根本办法。
年彻不再多想,“我现在就去找村长商量,冷夜,你随我来,锦绣,你先收拾必须要带的东西,尽量拣最重要的来拿,别的可以忽略不计。”
乔蓁点点头,夫妻俩一向心灵相通,丈夫要做什么她也是清楚得很,自然全力配合,急忙转身进房整理一些必需物品。
冷夜也没有推搪,急忙跟上年彻的步伐往外走,把眼前的难关过了才是最重要的。
三人兵分两路,各自做好份内事。
老者村长一宿未睡,到处奔波找孙女,两眼都是红红的血丝,整个人更显老态,他的住所里面都是村子里有声望的老人,聚在一起讨论楚楚的去向。
此时年彻与冷夜到来,却说楚楚有可能拿着那张通辑犯的画像去报官了,这让他如何能接受?
他立即拍了一掌桌子,桌子顿时散架,满脸怒容,“这没有可能,毫无根据,楚楚不是这样的女孩。”
周围的老人也跟着表情凝重,楚楚这孩子平日里行事是有欠庄重,但不至于如此没轻没重?
“是不是弄错了?会不会楚楚正在哪儿遇难?是我们没找着她而已,你们是外来人,不知道这么多。”有人不客气地道。
冷夜的表情瞬间一冷,“别的事情我也就不管了,只因此事因我而起,我就不能丢下大家的性命不顾,如果官兵找上门来,你们如何逃?他们可是不会分青红皂白,该抓的会抓,不该抓的也不会放过。”
这话一出,堵得部分人都说不出话来,这小渔村的祖上就是为了避乱才到这里安居乐业的,他们也不喜与外界过多的接触,就是怕卷进这样的官非当中。
“都是你们不好,如果我们不救你们,就不会有这样的破烂事儿。”有人说话相当不中听,一出事就开始埋怨。
“没错,楚楚原本也是好女孩,都是你们勾引她才会这样的……”
“……”
指责的话越说越离谱,完全是倒打一耙。
老者村长默然不语,脸色是越发难看。
年彻对于这此胡乱指责的话并没有放在心上,早在来时他就料到会有这局面,这里的人纯朴归纯朴,但人性的劣根他们也是一样不缺的,只是多寡的问题罢了。
这世上没有圣人,他们自己本身也不是,只是做人恩怨分明罢了。
他不带感情地看向那些胡乱指责的人一眼,那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一出,上位者与下位者截然不同,那群胡乱发牢骚的人立即识相地闭上嘴巴。
“村长,你也知道我们都不是没本事的人,要走容易得很,就是为了你们村里的人着想,这才留下来。”他淡淡地道,“如果你们不信,那也好办,我们现在就离开,有什么后果我们可是不管的……”
人就是这样的,你越是要管越是要承担责任,他们就越是牢骚不断,你说出不管的话来,他们立即就会想到不利的事情。
其他的老者不再讨论这消息是真是假,就怕万一楚楚真的做出这样的事情来,全村人的性命堪忧。
“村长……”
他们习惯性地看向老者村长,这是他们村里功夫最高、见识最广的人,年轻时曾在都城讨过生活,也见识过大人物,所以他回到村子里,村里的人也信服他的决定。
年彻与冷夜都不再说话,他们一向都不是那种爱勉强他人的人,把初衷带到即可,也不是非要对他们的生命负责,这世道没有这规则。
年彻的眼里,只有家人才是非管不可,站在这里议事也只是一份责任罢了。
老者村长定定地看向这两个本事深不可测的年轻人,若是没搭救他们,那么自家孙女也不会剑走偏锋,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?楚楚的性子估计真做得出来这个事。
村长之所以是村长,就是比一般人多了份责任感与使命感。
很快,他就做出了决定,“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,如果我的孙女楚楚真的做出这种事来,我也决不会再包庇她。”
在场的老人听到这大义凛然的话,没再吭声,这就表示他们会服从村长的安排。
老者村长看向年彻与冷夜,“说吧,我们可以做怎样的准备?”
“迁村。”年彻立即道出思考过后的决定。
这两个字一出又让场面炸开了锅,众人再度议论纷纷,他们在此生活了一辈子,要他们离开这个地方实在是强人所难,毕竟乡土之情无可替代。
“这不行,村子里还有几艘能驶到深海的船,我们不能弃之不要。”有人站出来表达自己的意见。
老者村长也满脸纠结,丢弃自己的家园不要,这如何使得?又如何舍得?
“现在这地方肯定是败露了,我们三人就算走了,你们也不可能脱身,迁村是能将损失减至最低,外面的官兵找不到你们也就不会再追究,不然你们只怕连命也不保。”
年彻的话听来极其的危言耸听,但个中似乎又有道理。
越是封闭守旧的地方的人,越是不愿受到外界的牵连,况且祖祖辈辈都教导过他们不可与外界的力量对抗,尤其是官府,一旦扯上关系,非死即伤。
老者村长到底见过大世面,知道像他这样的蚁民,上位者根本就不会多看一眼,当即立断道:“我知道有个地方适合村民生活,那儿离这儿也不远,也是靠海之地……”
年彻看到老者村长已经控制了局面,并且做出安排,各家各户都回去收拾必要的家当,时间紧迫,不必要的东西不要拿,没有比命更重要。
几艘重要的海船也装上村民贵重的家当,这些都是未来谋生的工具。
年彻待老者村长一一安排妥当后,这才与他再度密谈,有关他对这件事最终的解决方式,还需要他们的配合。
老者村长的脸一进抽搐中,这会儿他真的有几分后怕,这两个年轻人表现出来的远超自己的想象,自己那傻孙女却是一头栽进去,至今还留有一条命在,真正是人家善心大发。
“如何?村长。”年彻见他不语,催促道。
冷夜表情很冷地看向老者村长,“当断不断,反受其乱,只要做得好,后顾即可无忧。”
好一会儿,老者村长才最终下定决心与他们铤而走险一次,痛下决心答应下来。
年彻见这边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,毕竟出来有些时间了,到底担心家中正怀孕的妻子,与冷夜很快就告辞回去了。
两人一路走过来,看到村子里到处一片慌乱,妇人们抱怨的声音,孩子们哭闹的声音,与男人有力吩咐的声音,交织在一起,与往日的温情宁静大为不同。
“那老村长不会出尔反尔吧?”冷夜仍有几分疑虑。
年彻道:“他知道轻重,哪一国的官员都不是好惹的,这东陵国也是一样,这里偏僻,全村被灭也不会有人发现,他不会出卖我们换取利益。”
狡兔死走狗烹,历来不变的道理。
冷夜斜睨一眼身边的年彻,以前他不明白乔蓁爱他什么,这男人不是理想的伴侣,性格不太好,人又自私,只是现在与他在一条船内,哪怕两人互不对盘,但也能放心在这一刻相信他,而不是担忧他会背后捅刀子。
人果然是奇怪的生物,在大魏之时有人告诉他,有一天会与年彻成为暂时的同伴,他死也不会相信的,他与他是两个世界的人,现在才相信大千世界,果然什么事都会发生。
对于冷夜打量的目光,年彻怎会没发现?但这男人怎么想的他才不在乎,此时此刻,身旁这男人也没有别的选择,还能做出什么惊天地的事出来不成?
奇怪的组合就这样诞生了。
乔蓁把主要的换洗衣物收拾好,并且将保存好的食物也装了起来,未来如何,她一概不知道,她也没有过多的担忧,不是还有一个年彻帮她扛吗?男人给她的安定感,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强烈。
“你们回来了?”听到门响,她急忙起身迎向前去。
年彻一进来就看到桌子上备好了膳食,轻拥了一下她,然后坐下来大口吃着食物,保持体力才能应接下来的场面。
冷夜看了眼乔蓁,点了点头后也坐了下来开始吃起来。
“你的伤势怎么样?”乔蓁一面给年彻舀鱼汤,一面问冷夜。
冷夜自己盛了一碗汤,道:“已经好了,这伤不碍事的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乔蓁将盛好的鱼汤放在年彻的面前。
年彻没吭声,而是端起来直接就喝,哪怕穿着麻衣布衫,他该有的风度气概还是一样也不差。
接下来的好几个时辰都在忙活着。
入夜之时,村子里一片安静。
乔蓁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来回翻身,就是无法入眠。
年彻揽紧她的腰,将她往怀里带,轻拍她的背,“睡吧,这里有我。”
简简单单的话,却有无穷的力量,乔蓁伸手环住他的腰,将头埋在他的肩颈处,竟是慢慢地睡了过去。
天还未亮之时,门被人大力的推开,巨大的响声让人心生不安。
乔蓁立即惊醒,坐了起来,该来的还是来了,她的第六感没有骗她。
年彻迅速地起身,安抚地看了她一眼,然后才扶着她下床。
两人才刚想将房门打开,门就被人从外面粗鲁的推开,一个身着衙役服装的男人走进来,后面还有人把守,看这场面应是将这栋木屋包围起来。
“他们俩与那白发男人是一伙的。”楚楚尖锐的声音在夜色里听来,十分的刺耳。
“走。”那名衙役上前想要大力的推着年彻与乔蓁出去。
年彻微一错身拉着妻子避开他的手,没有第一时间出手制裁,而是冷眼看向那名衙役,无声的散发出威压之气。
“不用动手动脚,待我们收拾妥当就跟你们走。”
乔蓁没吭声,两眼看向楚楚得意的嘴脸,这傻缺的姑娘真的以为自己赢了?摇了摇头,没有心思去怜悯他人,将头发捋了捋,然后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拿下挂在墙上的圣琴。
“你这女人怎么这么多事?还不快走?”那名衙役不敢惹年彻,只好朝乔蓁发火。“抱着这把破琴做甚?给我扔了,你们都是要下大牢的人……”
乔蓁不语,只是抱好琴定定地看着他,直看到他头皮发麻不敢言语。
年彻走过去,轻拥着乔蓁踏出去,经过楚楚的身边时,没朝她看一眼。
而外面的厅中,冷夜一头白发很明显地站在那儿,如鹤立鸡群。
“怎生这么慢?”他尚有心情地问。
“总得要把家当拿了才好。”乔蓁淡笑地回应。
两人一问一答,似入平常之境,浑不将这群人看在眼里。
年彻道:“走吧。”率先带着妻子走出去,那动作那神情,与昔日毫无差厘,他仍是那个顶级世家豪门的继承人,永定侯府的世子爷。
一群官差都面面相觑,究竟哪一个才是这里的头?
不过他们也暗自兴奋,这回没抓错人。
楚楚也赶紧跟出去,走了这么远的山路,她到底疲惫了,这会儿只想着回家大睡一觉,补充流失的体力。
“几位官爷,事情都妥了,我可以回去了吧?”
坐在马上的官差看了眼楚楚,没回答她的话,而是朝带来的手下道:“去,将这村子里的人都抓起来,一个都不能放过,他们敢窝藏朝廷的钦犯,必是同党无疑,全部给我抓起来。”
“你们怎么可以这样?不是说好只抓他们吗?我们都是这里老实的村民……”楚楚一脸的着急,上前去理论。
可是在这群凶恶的官差面前,没人当她是什么村里一枝花,根本没人买她的账,那坐在马上的人朝她一挥鞭,将她打伤在地,收回鞭子,“你进得了衙门的大门,就该知道里面的规矩,放心,你是告发者,该有的奖赏一样不会缺。”
“我不要奖赏,你们别抓我的家人……”楚楚一张黑脸这时候血色全无,却无人能看得出来。
“滚一边去。”马上之人怒道,“这里没你说话的余地。”
乔蓁冷冷地看着这黑美人哭得没形没态,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。看到有衙差要将她绑起来,“我一名怀孕的孕妇,又能碍着你们什么,你们这样小题大做真让人可笑。”一双流光溢彩的美眸扬起看向这群东陵国的官差。
马上之人这时才把目光看向气度不凡的三人,最后定格在乔蓁的身上,眼里一亮,这样的美人才叫美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