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伸手往怀中一掏,空空如也,最后一文钱刚给北辰去买糖人了。
“我请你喝茶,你请我听故事,咱们公平交易。不妨讲讲这件衣服?”他坐到我的对面,将一锭银子摆在桌上,柔和的眼神中并没有半点恶意。
我以最近的距离看他的脸,俊朗的容颜,加上一抹温雅的微笑,这样的笑容谁见了都会心花怒放。
小二揣着沉甸甸的银子,立马加上一壶好茶和几碟零食,还笑嘻嘻地给新来的客人添了一只白瓷茶杯。
我忽然来了兴致,给我们各自倒满茶,一口饮尽。那白衣公子也端着茶杯喝了一口,似乎没听故事就不打算走人。
“你认得平江的水云衫,看来身份不简单,”我说,“衣服有什么好讲的,给你讲讲我教训姓赵的那件事,就发生在刚才酒楼边上。”
“你对姓赵的似乎颇有敌意。”他摇着手中的白扇问我。
“那当然,别以为与皇家宗室同姓就可以横行霸道!”我顾不得温良贤淑的形象,借着酒劲,把埋在心中许久的话,以及对恶霸的气愤、对老斑鸠的不满一吐为快。
真是难得,竟然有个仙人模样的公子愿意坐下来听我讲故事。
我讲完故事,又问他:“你说说,姓赵的是不是很可恶?光天化日之下竟敢逼良为娼,强迫小丫头去聆音阁卖艺!禽兽不如!”
他低眉轻笑,把玩手中的折扇不发一言。我后悔说了太多话,俗话说言多必失,喝酒,打架,大家都不喜欢这些。我怀疑他也对我产生了偏见,认为我是个不懂规矩、整日胡闹的人。
“你不喜欢我的故事?”我叹了口气,老老实实坐下,抛着花生米,看它们在手掌里上下飞舞。
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我。
“我喜欢。”白衣公子合上折扇,笑着说道:“姑娘讲得生动有趣,内容也丰富多彩。惩奸除恶的品性更是难能可贵。”
我听到他这话又喜又惊,心中澎湃不已。喜的是仿佛遇见了久违的知己,惊的是他看出我女扮男装:“你难道真的认识我?”
“声音,容貌,身段,最重要的是味道,我实在想象不出会有男人使用胭脂雪这类胭脂。”白衣公子说道,“你这身衣裳名叫锦绣河山,出自平江红楼绣坊。这家绣坊的水云衫每年会出十二种样式,他们家还有一个规定是,每一种样式只会绣一套衣服,十年内都不会再复刻或仿造同款样式。巧合在于我的好朋友刚好也有一件与你一模一样的水云衫,正是在他十六岁生日时,我托人送他的生辰贺礼。”
我瞠目结舌地看着他。
“你若不是小偷,必定是住在务观家中的表妹蕙仙吧?”
我只好点点头,彻底被他识破。
他似乎察觉到我的不安,又接着笑道:“放心,我不会告密。”
我眨着眼,对他说:“可算遇见一个好人了。你不像赵妈妈,她总喜欢向老斑鸠揭发我,跟姓赵的恶霸没什么区别,都是凶神恶煞的坏心肠。”
他好奇问道:“姓赵的真有那么可恶?”
“当然喽。如果再让我遇见姓赵的,非扒了他的衣服,把他按在地上狠狠教训一顿!”我光顾着聊自己的事,还不知道他是谁,务观的朋友我大概都见过,但是在私塾里却没见过他,一次也没有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?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?”
他歪着脑袋,用折扇轻敲额头,似乎有难言之隐,最后才慢吞吞说道:“其实我也姓赵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