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师……”

跟在张角身边的马元义欲言又止，离开刘园范围之后，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了。

虽然只是第一次见，但刘园主人的气度，言谈举止，都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。这让他觉得很可惜。

如果这样的人才加入太平道，那该多好啊。

而且看老师的态度也是倾向让他加入太平道，并且为此做出了极大的努力。

他愿意为了见他一面，在门外等上三天三夜。

但是，在见面后，他又为什么会在谈了几句话就毫不犹豫的离开呢？

可惜张角什么都不说。

或者说，张角的心思太多，没精力为他解惑。

“玄德啊，玄德。

你说我的路走错了？

可是，我的路怎么会错呢？

你说天下最重的是民心。

我太平道有信徒百万，与之相关的百姓数不胜数，难道不是民心？

你说，汉室气数将尽，这天下的贪官污吏，世家大族如狼似虎，率兽食人。

我以正讨逆，以有道伐无道，之难道不是民心？

你还说，这世上再没有什么比百姓更重要的。

我创建太平道，几十年来救治了多少百姓——那些人在杀他们，我却要救他们！

民心啊，民心。我太平道已尽得民心，这大汉一十三州，这天下，这水深火热的世间，难道不该去推翻，不该去毁灭？不该创建一个更好的，更公平，更太平的世道？！”

想到这里，张角只觉得心里发闷，忍不住开口，向身边的马元义发问：

“元义啊。”他说：“你说，为师错了么？”

“老师怎么会错？”马元义几乎不加思考的回答。

“——是啊，为师没错！”

张角的语气重了许多。四下无人，他周围只有最亲信的大弟子，一众太平道最坚贞的信徒，所以长久以来藏在他内心深处的想法终于藏不住了——

“元义！”他一勒马缰，激动的对他说：“我想通了——这天下，万民，世家。是时候了，该结束了。”

“结束？”马元义的心里半是激动，半是恐惧。用颤巍巍的语气问：“老师你说……什么结束？”

“——所有的一切！”

他说完之后拔剑出鞘。那一口松纹古剑闪着寒光，直指天空：

“苍天，已死！黄天，当立！”

天上地下。那手持长剑的老人，在马元义眼中如天人般伟岸。

他只觉得喉咙被什么堵住了一样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，只能顺从本能的反应翻身下马。与他身边的二十几名太平道徒一起，五体投地的倒在地上，对他顶礼膜拜。

“是了是了。我没有错的。”张角闭上了眼睛，心思万千：“玄德啊，玄德。这一回一定是你错了。

不过没关系。我会让你看到的。等看到我的成功后，你一定会醒悟过来。与我一起为这天下奋斗的。”

……

与此同时。

刘园的青石路上，刘备向前走，脚步稍有些快。他身边的两位结拜兄弟跟在他身边。关云长眯着眼，一言不发。张翼德几次想要开口，却不知道从何说起。

从张角离开后，刘园的大门紧闭。刘备下了一道命令。

他要家人门客收拾东西，准备离开。

没有说去什么地方，也没说要去做什么事。但这之前他下令了的。

涿郡，整个涿郡所有县，乡，亭，里。所有驿站，客栈，坊市，水陆码头——甚至啸聚山林的匪徒，呼啸出没的强盗，桀骜不驯的游侠儿，都会在最短时间里得到命令。

不惜一切代价，将这支太平道的队伍留下，不留活口。

于是，张飞终于忍不住了。

“大哥……”

“翼德。”

于是刘备也停下了脚步，温和的看着他，等着他提问。

“大，大哥……”他吞了口口水。看着面色温和的结拜兄长：“那个人，那个人真的……”

“张角。”他点点头，肯定的说：

“那个人就是张角——前两次来的时候，你喝酒喝的烂醉如泥，这一回算是见到了。”

“是的，可是——他得罪了大哥？”

“没有。不，有。”

“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啊？”

关羽：“大哥的意思是，于私，他与张角没有任何仇怨。所以没有。但是于公，张角很快要做出一件天理不容的大事。所以，有。”

张飞“哦”了一声。然后又觉得很奇怪：“那为什么刚才，我们不一起把他给……”

“打不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