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车咕噜咕噜在泥泞崎岖的山路上行驶着,自从离开游牧城,上官若愚的心就没安宁过,她总觉得,南宫无忧的埋伏,随时都会出现,但叫她意外的是,一路走来,路途上,平安到近乎诡异。
“娘亲,你在看什么?”上官玲一边嗑着瓜子,一边面露茫然的问道。
上官若愚缓缓放下挑开的窗帘,“看风景。”
“……”看风景会一脸凝重之色吗?上官玲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很严重的侮辱,嘴唇顿时撅了起来,“娘亲,你骗人,你才不是在看风景呢。”
“我说是就是。”擦,什么时候她也学会拆自己的台了?上官若愚倍感无力。
不仅是她感到奇怪,沙千宸与风瑾墨同样心生疑惑。
在路边歇脚时,他与风瑾墨悄然走至旁侧的无人地带,轻声密谈。
“太子殿下,依你所见,这南商帝,究竟意欲何为?”沙千宸温和如风的语调,平增了几分冷冽与凝重。
他们离开游牧城的消息,那位不可能一点也不知道,但他却偏偏没有任何动作,难道真是放弃了?不愿再浪费兵力,浪费财力追捕他们?
这个念头刚升起,就被沙千宸否决,不,他不认为以那人的性格,会轻易放弃表妹。
打从第一眼见到他时,他就知道,这人对表妹的爱意,浓烈到偏执,那是一种毁天灭地的爱。
“孤如何晓得那位的心思?”风瑾墨似笑非笑的说道,“他心里在图谋什么,寻常人怎能猜到?”
沙千宸微微凝眉,“太子殿下似乎对朕心有不满?”
风瑾墨腔调中不易察觉的敌意,瞒不过他的耳朵,但仔细想想,他仍旧不知,自己究竟哪儿得罪了这位喜怒无常的太子爷,导致他会对自己心怀怨言。
“孤怎敢对沙兴帝不满?”风瑾墨矢口否认。
“但愿如此。”他既不愿说,沙千宸也没有强求,只是在心头暗暗将此事记下。
“说起来,孤一直有一个疑惑,不知沙兴帝,可愿为孤解惑?”风瑾墨口风一转,挑眉邪笑,熠熠生辉的黑眸,仿佛荡漾着零碎的狡诈之光。
沙千宸微微颔首:“请讲。”
“当日护城河畔,沙兴帝怎会及时赶到?据孤所知,从沙兴皇城,到那处,哪怕是八百里快马,至少也需三日路程。”这是他打从见到沙千宸后,便深藏的困惑。
他及时出现,救了她一命,风瑾墨心里甚是感激,但这并不代表,他会忽略带哦一些奇怪的事。
闻言,沙千宸眸光一闪,似有些诧异:“难道不是太子殿下修书于朕,望朕赶来南商,以作接应吗?”
“恩?”他何时在信上写过这事?风瑾墨面色迷茫,“孤怎会做出这等事?”
让一国帝王亲自领兵赶来营救,他脑子除非是被驴给踢了,否则,怎会冒这等险?但凡沙千宸因这次的行动,发生任何差错,出现任何意外,害死一国之君的罪名,将会挑起沙兴与北海两国战争,导致民不聊生。
“不是你?”沙千宸微微蹙眉,从蓝色的衣袖中,取出一封书信,交给风瑾墨。
他伸手接过,细细翻阅一翻后,才摇头道:“这并非是孤的亲笔信函,应当是一女子所写。”
虽然对方有故意模仿他的字迹,但比划间流露出的柔弱,一看便知,是出自女子之手。
“会是谁呢。”沙千宸暗暗深思,他曾见过风瑾墨的亲笔信,在得知表妹在宫中,饱受煎熬后,心绪已然大乱,才会在接到第二封信笺时,未曾多加留意,还以为,是风瑾墨营救计划内的一环。
“或许是有人担心,孤的计划会出现纰漏,才会有此后手。”他勾唇轻笑,笑得有些意味深长,似已经猜出这封信出自谁的手。
“也罢,左右也是多亏了此人的书信,朕才能及时赶到,救表妹一命。”说起来,他还得多亏这暗中送信之人。
风瑾墨意味深长的睨了他几眼,表妹?这称呼,当真亲密啊。
心底泛起丝丝醋意,但他却没有立场,没有身份站出来,驳斥。
眼眸轻抬,凝视着前方那辆停靠在山路旁的马车,若愚,在你心里,对孤当真从未有半分儿女私情吗?
你可知,只要你踏出一步,剩下的九十九步,孤愿意踏过,奈何,你却连这一丝小小的奢望,也不愿给孤。
唇边邪肆的浅笑,多了几分苦涩。
沙千宸什么话也没说,伤人者,人恒伤之,昔日他伤过多少女子,今日,不过是天理循环罢了。
在没有追兵的追捕下,短短五日路程,众人便已抵达南商国境。
三块界碑,在墨水处,隔着一条波涛汹涌的大江,划分三块版图。
南面,乃是南商的国土,北面,则是面朝大海的北海国,最后一方,是漫天黄沙的沙兴国。
马车缓缓驶过国境,离开南商国境内,上官若愚不自觉挑开窗帘,脑袋朝后望去。
“南宫无忧……”这次,她是真的要离开他的世界,离开他的王国。
明明她该感到高兴的,但心里却不知怎的,竟泛起一股酸意。
“娘亲,你肿么哭了?是太高兴了吗?”上官玲指着她眼角那滴还未落下的眼泪,大咧咧的惊呼道。
“砰。”上官白忍无可忍,抬手就是一巴掌,扇在她的头顶上,“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。”
她难道就看不出,娘亲此刻的伤心吗?怎么还敢往娘亲的伤口上撒盐?
“呜嗷!”巨大的疼痛,让上官玲当即惊呼,眼泪在眼眶里凝聚,随时都有水漫金山的趋势,“好疼啊。”
“不疼你不长记性。”某人毫无负罪感的说道,语调冰凉,小脸冷漠。
“嘤嘤嘤,人家最讨厌老哥了。”上官玲委屈的哭诉道,猛扑到上官若愚的怀中,向她寻求安慰。